木蘭縣解放,開始土改以后,我爸和大姑父閆洪超先后跑到長春投奔國民黨鄭洞國部去了。
大姑父閆宏超和大姑王雪瑞結(jié)婚的時候,是木蘭縣一個學(xué)校的校長,他家也是地主。他體育特別好,松江省運動會上,他長跑、短跑都是全省……名氣很大。
大姑父在偽滿時期秘密參加抗日活動,讓日本人抓到旅順監(jiān)獄。這個監(jiān)獄于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由俄國人建造。民國二十八年(1939年),日本人定名“旅順刑務(wù)所”。
“大姑父在這個監(jiān)獄服苦役,受盡酷刑。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后,才出來。”
土改的時候,閆宏超他爹(父親)受不了沒完沒了的批斗,遭不了那個罪,在豬圈上吊自殺了。土改工作隊來抓大姑父的時候,他跑了,工作隊在后面追,工作隊隊長就喊:“別追了,累死你們也追不上,他一步八個壟(一壟地大約30至50公分寬)。”然后就跑到長春投奔國民黨鄭洞國部去了。
1948年10月17日 ,吉林省省會工業(yè)城市長春和平解放。
1948年6月起,解放軍對長春實行了軍事包圍和經(jīng)濟封鎖。中共成立了滇軍工作委員會負(fù)責(zé)爭取六十軍的工作。遼沈戰(zhàn)役開始后,駐守長春原屬云南滇系部隊國民黨第六十軍軍長曾澤生開始進行起義準(zhǔn)備工作。
1948年10月16日,曾澤生與解放軍商定了起義的具體計劃,17日下午,曾澤生出城與解放軍具體確定了交接防地的時間、口令、辦法。17日午夜,解放軍接防部隊進城,六十軍同時撤出城外,開往九臺休整。鄭洞國被迫率新七軍投降。
1948年10月19日,國民黨“東北剿匪總司令部”副總司令兼第1兵團司令官鄭洞國在長春率部放下武器。
我爸和大姑父閆洪超都在長春鄭洞國部工作。關(guān)于鄭洞國部起義投誠待遇,周恩來至鄭洞國的信中說得很清楚。
洞國兄鑒: 欣聞曾澤生軍長已率部起義……已為兄開一為人民立功自贖之門……贊成土地改革,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行列……不咎既往,歡迎兄部起義,并照曾軍長及其所部同等待遇。時機急迫,顧念舊誼,特電促速下決心。
長春解放后,大姑父好像被判了20年,被送到黑龍江雙鴨山市友誼縣的友誼農(nóng)場勞動改造。因為當(dāng)時有對原國民黨起義、投誠人員既往不咎的政策,大姑父就開始頻繁地向人民法院寫申訴書,要求給自己平反。在友誼農(nóng)場改造了十來年以后,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大姑父終于平反了,按政策,國家補了好多錢給大姑父。后來我尋思著大姑父在長春也是有身份的人,或許不應(yīng)該被判20年,真相估計也沒人知道了。
60年代,大姑父平反以后,就想到了我父親。
1966年,我32歲,被調(diào)到人民銀行牡丹江分行陽明辦事處當(dāng)主管。這一年之后,我和大姑父互相寫信多了起來,我們來回通了很多信,主題都是要為父親平反這件事。大姑父對我說:“你父親也能平反。”我父親離開家,跑到長春國民黨部,我才十來歲,啥也不懂。
大姑父自己的經(jīng)歷決定了他對時事政治有很高的洞察力,天天看報紙。假如沒有大姑父,父親的這些事我根本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國家這方面的政策。這樣的話,父親永遠(yuǎn)會背負(fù)罪名,我的孩子們也不能考大學(xué)。
有一年,具體哪一年我記不清了,大姑父幫我寫好了父親的申訴材料,用信件方式寄到陽明辦事處,然后我照抄一遍,寄到北京……起初是以我的名義寫申訴信,后來大都是以我媽的名義寫的。